小谷围的夏天来得很快,刚迈进三月份,日子就被阳光填满了。清新的早晨里,象牙塔的人群开始行走在错落有序的校道上,柔和的阳光从清冽的天空中泼洒下来,仿佛是被一个透切、高贵的容器过滤了,漫无目的地四处流淌。而自己习以为常地用一双呆滞的眼神扫描着周围的一切,你看,他们背着形形色色的书包,时而耸肩,时而顿足,犹如被生活的道路一下子缚住了脚跟,似乎猛然间想透了什么,接着疾行而去,怅然地留下一个顿足号。
沿着曲折的环道,迈过食堂,来到中环马路边,同学们便从各处开始聚集过来,等着不远处的车辆疾行而过后,不管是红绿灯,他们便密密麻麻的穿过柏油路,像蚂蚁搬屎壳郎尸体一样排成一行行,有的返回有的出发,有时与熟悉的伴友擦肩而过,便点头示意一下就继续低头前行。接着直通的道路迎来了一个转角口,转眼间便能看到耸立的图书馆,巍然地立在中环道路边的一旁,犹如一株高大的树木镶嵌在茂密的森林中,显得赫然入目。
步进图书馆,感觉三月的阳光似乎吞噬了整片大地,柔和的阳光轻而易举地透过窗户洒遍开来,它的暖气也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几分,且看到拼桌上坐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更让人感觉身处在渐渐升腾的温水瓶中。自己习惯地坐在图书馆一个偏僻的角落处,这里没有来来往往的人影,只有一个个同学低着头沉浸在静谧的书本里,似乎没有多大的气息可言。我晃了晃几乎窒息的头脑,看着窗外南面天空漂移的云朵,感觉一个人的热气太旺了,难以守住渐渐蒸发的气息,这种气息似乎可以被无声无息地夺走。
我静静地站在图书馆一个角落里看书,有时偶尔抬头看看身旁走过的人。我看到一个匆匆走到这个角落的人,一只手指放在嘴边,稍微移动着,口中俨然念念有词,凝聚的眼神注视着书架上的书本目录,突然惊喜地取走一本小说,头也不回地甩动着手脚,走出了自己的视野,往另一边过道而行。时而可以听到不远处传来刺耳的高跟鞋声音,停驻在一架青春小说的书架前。那是青春时代的青春女性,看起来清清爽爽,秀鼻粉面、长发披肩,其装束很简单,上身穿一件紧身的纯白t-shirt,下身穿着一条运动短裤,将一双长腿裸露在外,丝毫没糟蹋上天赐给她的魔鬼身材。这几个时代女性似乎没有多余的思考空间,眼神直接扫描了书架上的一列书,接着随手拿下几本青春小说,往座位径直而走。接着有几个男生也往这个角落走来,或许想在这个偏僻的角落寻找遗落的惊喜,然而总是翻翻看看之后怅惘而离开。
图书馆这个角落里的书,似乎早已被时光疏忽了,一直摆在这里,很少有被移动的痕迹。自己停驻在这个书架边,时常可以看到巨大的云翳投影和日光的广袤从这个角落里的书本身上飘过,留下了一层稀薄的黑影。有时自己伸手拿下一本书,翻看起目录来,或许它的生活也因此展开新的一面,而短暂的旅行过后,离开原地进入另外一段岁月还是拐一个弯而已,这就难以言说了。
走进图书馆,每个人都将融进了图书馆的岁月进程里,不管你的身体飘荡在图书馆的哪一个角落,思想早已游走在阔大的图书馆空间里。如果自己在那个角落呆腻了,就拿着一本巴金的《家》,从书架云海中出来向走廊边的桌椅走去,找到一个空位处径直坐下。翻看着留下满是时间齿痕的书本,想想,这些书应该比我们活得更好,而并不是像我们一样在生活中只留下时间的烙印。或许图书的岁月太难以预测了,如同一条条孤筏在遥遥无期的水面上漂流着,它们不知道自己身上将被烙上哪些文字,又会被哪一个人低头翻阅、取走。就如这本书《家》,书页上留下了清晰的字迹,猜想原来的主人会作哪种思考状写下这些笔记呢?再翻开一页,纸张上留下了一个无色的皱痕,这或许是在那个烈日的中午,昏昏欲睡的主人直接趴在书面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留下了一满嘴的唾液,深深地烙印在白纸黑字上。这或许是图书管里一本图书生命温度的外延与传递。
有时自己游走在图书馆的任意一个角落时,感觉自己的生命就像一座荒凉的孤岛,需要丝丝的温暖,需要柔和的光亮,俨然一颗冰冷的种子,需要一声闷滚而狂烈的雷声,抖落身上积压了一个冬天的冻土。或许生活的阅读是一个漫长而孤独的时段,但你可以感受到自己犹如翻滚在波浪起伏的大海上,星辰雨云从我们身边跑过,耳边可以听到海底涌动的古老沉船,偶尔抓住一个漂流瓶,里面包含着多少世界的声音,从这一方传递到另一方。
然而图书馆有时太冷静了,一眼望去,一排排空座如也,尤其是处在周末或者节假日前后。生活中阅读的人似乎越来越少了,他们正在排遣自己忙碌的现实生活,一点点削薄自己对静默和思考的憧憬。我知道,这些人群终有一天会发出深情恸哭的声音,在观潮的人海中陷入广袤无边的荒凉世界里。
独自走出图书馆,夜幕一如往常,一切景物都显得自在坦荡。朦胧的星光覆盖了自己的视野,而一级级顺势而下的台阶铺在自己的脚下。定眼一看,直通南北的道路上,挤满了隐隐绰绰的人,整条道路都是恍然如梦的人影。于是自己借着星光的温柔,一步步地踏下台阶,混入隐约的人影中,开始了自己的行程。
记12春金融管理本科班 刘碧锋